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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被纏上的第四十二天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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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被纏上的第四十二天】

【被纏上的第四十二天】

偌大的瞭望舍裏,雨聲潺潺,火光憧憧,一抔橘橙色的火光,儼若一枝濡墨酣飽的工筆,細細描摹著兩人的面容輪廓,兩人的身影,倒映在了氈毯之上。

夜涼如水,彼此的身影,就如浸泡在水中的竹柏藻荇之影,在夜色之中沈沈浮浮,泛散起一片凜凜的黯光。

趙樂儷眸色盈盈,邃黑的眸瞳之中氤氳著一團濃深的霧氣,定定望著謝圭璋:“我的母親如果活著,為何不來找我呢?”

謝圭璋斂下鴉黑秾纖的烏眸,沈靜地看著她,薄唇輕輕抿成了一條細線。

關於這一樁案情,他不是很清楚,並不能很快就答上來。

不論是縣主是死是活,結局並不真正可怕,可怕地是這一種沒有邊際的找尋,一直在等待一種未知的結果。

這就像是一柄懸在頸項之上的利劍,不知何時會落下。

他能看出趙樂儷處於一種不安、忐忑甚至是有些不安全的狀態裏,瘦削伶仃的肩膊,在他的氅袍之下一顫一顫的,猶若一只亟需安撫的小貍貓。

謝圭璋眸色黯了一黯,原是放置於膝面上的手,此一刻,嘗試性地擡起來,伸出修長勻直的手指,溫柔地摩挲著她瓷白勻膩的面容,一點一點地揩掉她眸底的霧氣。

他慢慢地斟酌著措辭,說道:“你的母親,之所以不來找你,可能是需要你去找她。”

趙樂儷身軀微微怔住,掀起眼瞼,霧朦朦的眸色逐漸有了明晰的焦距,“你說,我的母親其實活著,需要我去找她?”

人生在世,人總要有一個活下去的奔頭,這種奔頭,可以是一種善意的謊言,也可以是一種明燈般的希望,不論如何,人生總要繼續前進的。假令能讓她重新振作,重燃生機,他說一個謊,又何樂而不為?

謝圭璋順著一番話細細說下去,道:“循理而言,縣主不在了,宋熹帝和趙閔在山崖之下尋人時,理應會尋到縣主的屍首,但問題是,他們一律沒有尋到人,這很可能意味著縣主墜崖後,被人所救。縣主尚在人世,只不過,囿於某種特殊的緣由,無法出現,所以,才需要你找她。你看看,在目下的光景之中,你不也在宗濟和趙閔這裏,尋到一些重要的線索了嗎。”

趙樂儷濃睫綴掛著晶瑩剔透的水漬,鼻翼輕微翕動了一番,道:“有沒有可能,是趙閔騙了我?”

謝圭璋失笑道:“趙閔打定主意殺你,那麽,在殺你之前所說的話,就沒必要摻假。”

趙樂儷慢慢信服了一點,思量了一會兒,道:“如此,趙閔也不知道母親的真正下落。”

提及趙閔,趙樂儷心中更多的是一種侵肌噬骨的寒心。

——疇昔,趙閔聽信岑姨娘所說的話,覺得她命帶煞氣,與他的官途相沖撞,遂是將她放養至千裏之外的姑蘇城。

——一個月前,他又將她接回臨安,讓她嫁給太子宋謨,成婚當夜,她被追殺,一路顛沛流離,好不容易回至護國公府,意欲討回一個真相,他卻將她軟禁在了常松院,反手又把她往火坑裏推去。

——一個時辰前,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母親失蹤的真相。她以為,趙閔告訴她這些,他會回頭是岸的,詎料,他在船艙內的博山爐裏偷偷放了曼陀羅與蒙汗香,打算放倒她。原來,趙閔對她的殺念一直都存在,在他的眼中,她已然是一個必死之人了,要處之而後快。

趙樂儷對趙閔失望至極,也是歷經這三樁事體,讓她徹徹底底地看清楚趙閔的本質,他心中只有他自己,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切身利益。

她置放於膝面上的纖纖素手,一瞬之間攏緊,因是力道過大,骨節之中泛散著一圈灰白。

趙樂儷心中浮泛起了一片深深淺淺的褶痕,思及了什麽,問道:“趙閔去了何處?”

一抹翳色拂掠過謝圭璋的眉庭,道:“方才,我和宗濟乘船去尋你,只遇到了虞樊一人,他與艄公對換了服飾,本打算要挾宗濟法師,意欲逃跑,但被宗濟反制住了。”

趙樂儷頗為納罕,說道:“法師居然有身手?”

不過,這不該是她關註的重點,只聽謝圭璋說道:“我們只看到了宗濟一個人,趙閔並不在,這意味著他乘著另外一艘船逃了。”

趙樂儷道:“此前我一直在想,這一樁貪墨洗錢案的上家會是朝中哪位高官,直至今夜,我才真正知曉,原來是趙閔,趙閔乃是太子一黨的,這一樁案子,繞來繞去,原來竟是宋謨的手筆。”

“不過,我委實有些想不通,這一樁洗錢案所涉及到的萬兩紋銀,乃是應援塞北的軍餉,塞北若是戰敗,對宋謨當朝執政,能有什麽好處?”

謝圭璋沒有直接回覆,只是淡笑問道:“既然阿儷已經知曉上家,那你可知曉東家是誰?”

趙樂儷細細捋著思路,宋謨差人在郴州偷偷清洗掉萬兩紋銀,定然不只是斂財貪贓這般簡單,憑恃她對宋謨的認知,他自幼生長在深宮之中,也不像端王那般隨先帝禦駕親征過,對行軍打仗一事接觸甚少,手中亦無虎符兵權,所以,宋謨最缺的就是兵力,兵權不在手上,是他來日得登大寶,那龍椅亦是坐不安穩。

百般思緒,猶若沈浮的雲煙,點點滴滴浮掠過趙樂儷的心頭,她細細思忖了片晌,道:“我雖然猜不到東家是誰,但我覺得,東家能為宋謨提供他想要的東西,諸如兵器、兵力。”

謝圭璋薄唇輕輕抿成了一條細線,不再賣關子,說:“東家是一位西域胡商,宋謨找他,是讓他在蘇仙嶺裏鍛造火.藥。”

——“火.藥?”

趙樂儷的面容上有了一抹顯著的波瀾,呼吸漸漸靜止。從她記事時起,官府便是不允許民間竊造火.藥,火.藥只在行軍打仗的時候才會被允以使用。當年,先帝攜端王宋諶攘平塞北戰役之後,大璋朝正式進入長治久安的盛世之局。民困兵燹久矣,先帝遂是下詔,將火藥列為禁物,不允許官民兩方再鍛造生產。

如今,宋謨居然暗自貪墨了萬兩紋銀,讓西域胡商代為鍛造火.藥這一禁物,這說明了什麽?

假令火藥被應用於世,這後果,趙樂儷委實有些不敢輕易想象。

她此前,覺得宋謨發動宮廷政變,想要奪嫡奪權,這無可厚非,若是要奪兵權的話……

這一套組合棋,真是教人毛骨悚然。

趙樂儷不知道有多少人,牽涉至了這一樁貪墨洗錢案裏。

白露寺的監事住持與大部分僧侶,臨武縣縣衙的胥吏與守兵,郴州府賭坊的莊家……

這些人都是案中緊密相連的一環,是一枚棋子。

她完全沒有想到,此番來郴州,查這一宗案子,竟是能夠查出這般多腌臜的角落。

這一潭水,究竟有多深?

謝圭璋眸底藏有一抹濃郁的黯色,凝聲道:“這一位胡商,名曰兀術,性情極為狡黠,等我們沖出鐵閘之後,他的人就逃了,本來要追他,但思及你的安危,我就趕來聽雨莊。”

聽到謝圭璋率先趕來查探自己的情狀,趙樂儷心中有一小塊地方,在不經意之間攻陷了進去。

這一息,她聽到心中有一處隱秘的小角落,在慢慢地凹陷下去的細微聲韻,這又好像是春夜裏的碧樹,在暖融融的空氣裏抽枝綻芽的聲響。

與諸同時,她心中又添了一絲愧怍,每逢自己臨危患難之時,似乎總是要他來救。

趙樂儷身上的麻藥逐漸消弭殆盡,一些氣力開始慢慢回攏,她低低地垂下了螓首,柔白光潔的額庭,抵在了男子的鎖骨處,一晌攏緊了他披掛於她身上的氅衣,一晌用腦袋很輕很輕地蹭了一下他的胸口,用氣聲說:“謝謝你啊,謝圭璋。”

每次在最無助最仿徨的時刻,他總是在她身邊,將她托起來,在生命之中,有他在,似乎總能尋覓到出路和光明。

她如此依賴他,甚至是,生出了一絲連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歡喜。

這廂,謝圭璋不知趙樂儷在如此短瞬的時間裏,腦海之中已然掠過了千思萬緒,他沒聽清楚她方才說了什麽,頭俯得更低,側過耳屏,啞聲問道:“阿儷方才說了什麽?”

“沒有說什麽……”趙樂儷有些局促地擡起首,卻不知,在這樣的一個時刻之中,他俯低了首,下一息,她的嘴唇碰蹭到了他的耳屏。

彼此的肌膚,仿佛席卷過了一層輕輕的靜電,緊接著,一陣綿麻酥魂的燙意,裹挾著細微的癢意,滲入他們的體內。

兩人同時怔住,頓了好一會兒,反應過來,無聲地朝彼此看了一眼。

趙樂儷率先垂落視線,仿佛是在躲避他的灼灼目色。

也因為是垂下首,她並沒有看到謝圭璋唇畔淺抿而起的溫熙笑意。

從他的視角看過去,女郎鬢發旁的耳根,儼如一枚蘸染了嫣紅之色的瓷玉,玲瓏剔透,小巧可愛。

謝圭璋本想伸出手揉一揉她的耳根,但又覺得此舉唐突,最終只是克制且隱抑地收斂回了手,說:“你的裙裳焐幹了。”

他執起她的襦衣和裙裳,嗓音啞且沈:“需要我為你穿上嗎?”

空氣掠過一瞬的安謐。

趙樂儷眼尾銜著赧色,默了好一會兒,微微松開攏住氅衣的手,柔軟寬大的玄色衣袍,從她玲瓏纖細的肩膊處,伴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,滑落了下來。,衣料層層疊疊堆砌在腰肢兩側。

在火光的映照之下,她的肌膚雪白潔凈,朦朧得庶幾能夠暈染出一片光來。

謝圭璋為她穿衣時,能明晰地感知到她腰間的輪廓與質感,纖瘦如蒲柳,不堪盈盈一握,仿佛他的手掌微微用力,她就能被掐碎。

兩人都沒有說話,默契地放緩了呼吸。

瞭望舍之外,婆娑的雨聲漸漸熄止,墨雲散盡,月色慢騰騰地往西隅走,東隅一處,隱隱約約有一輪晴日,正在慢慢升起,遠空水天相接之地,染鍍了大片大片的橘橙色與絳紅色。

謝圭璋終於為她穿上裙裳,他的指根是燙的,這就像是一場慢性的瘟疫,燙意會慢慢傳染給彼此,時而久之,趙樂儷的肌膚也跟著燙了起來。

她恢覆了氣力,雨也止息了,謝圭璋就帶著她策船回聽雨莊。

畢竟,兩人不能在此處滯留太久,在目下的光景之中,還有諸多的事,等待著他們去處理。

回至十二曲院,正好看到了宗濟、小沙彌,還有受捆的虞樊。

看到小沙彌的時候,趙樂儷微微頓了一下,謝圭璋似乎覺察出了她的疑竇,道:“他名曰惠生,是聖僧的子弟,此前,聖僧遭囚,是他想了計策,將聖僧裝入了紫姑車之中,逃離白露寺。”

他又將宗濟坦述過的白露寺一過往,簡明扼要地說了一回。

趙樂儷想起前夜夜探佛塔,為了順利潛行,她用了磨鏡的麻藥,一舉放倒了對方。

沒有想到,對方居然是自己人。

比及兩人舍舟登岸,最先發現趙樂儷的人,是虞樊。

一抹愕然之色,浮現在他的面容之上,他的眸瞳,正在昏晦的光影之中慢慢瞠大,喃喃道:“這、這怎麽可能……”

他分明看到趙閔將趙樂儷拋擲入河崖之中,循理而言,她再無生還之機才是,但是,謝圭璋居然將人給救回來了。

情勢瞬息萬變,他惟獨沒料到,這位太子妃還能活下來。

一時之間,虞樊不知該感嘆趙樂儷吉人自有天相,還是說,謝圭璋真有那麽一絲神通,能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。

雙方已經撕破臉皮,就沒必要再虛與委蛇。

趙樂儷靜定地望著虞樊,廊檐之下所懸掛著的玲瓏七角明燈,照亮了他蒼白且失神的一張臉:“太子妃,饒命……

趙樂儷根本不接這一茬,斂了斂黛眉,凝聲問道:“趙閔在何處?”

虞樊淪為了階下囚,怎敢不實誠應答,道:“太子妃容稟,護國公是與我調換了船只之後,就往、往西水關去了,因為西水關直通漕河,目下迫近春時,漕河內三不五時便有春訊,水勢湍急,船速比尋常要快些,護國公府乘船走漕運的路線,不到兩日,便是能回到臨安城。”

臨安是趙閔的安全區,因為那裏乃是京畿一帶,有宋謨和禦林軍保他,反觀之下,趙樂儷勢力單薄,自然不可能會回臨安,所以他在東窗事發之後,就識時務地趕回臨安。

——肯定是給太子宋謨通風報信去了。

謝圭璋眼尾噙著一抹殷紅的笑:“需要我將人給你追回來嗎?”

趙樂儷搖了搖首,眉宇之間藏著一絲冷銳之意,攏藏於袖裾之下的纖纖素手,緊了一緊,淡聲說道:“這是我和趙閔之間的恩怨,以後遇到合適的時機,我自會同他有個了斷。”

謝圭璋眼尾牽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,慵然的剪著胳膊,道:“如此,那這個人,該當如何處置?”

空氣之中,隱隱劃過一陣刀劍出鞘的細微聲響。

殺意撞入了虛空之中,虞樊額庭之上盡是潸潸冷汗,道:“你們費盡心思查案,最終目的是想擾亂太子殿下的計策,既是如此,那我倒有一策。“

趙樂儷知曉虞樊此人八面玲瓏、詭計多端,他目下會臨陣倒戈,倒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。

虞樊看著趙樂儷,道:“太子妃心系蒼生,仁德聖心,您一定是想要阻止火.藥流入太子掌中,如此,我知曉如何銷毀那些火.藥,在不引發任何災害和百姓傷亡的情狀之下。”

趙樂儷神情微微一動,默契地與謝圭璋看了一眼。

謝圭璋說道:“蘇仙嶺的地下,確乎鍛造了諸多火.藥,兀術跑了,但贓物俱獲,亟待處置。”

趙樂儷了然,趙閔在兩日之內趕往京城,將郴州的變故話與宋謨知,宋謨一定會派遣勇士營趕來支援,時局格外緊迫,他們必須趕在勇士營來到郴州前,迅疾銷毀掉這一批贓貨。

趙樂儷不清楚,銷毀這一批贓貨,到底能不能在真正意義上阻止宋謨發動戰事,面對未知的局勢,她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力。

目下,她正欲聽聽虞樊的意見,翛忽之間,七角廳院的深處,傳了一陣茶盞跌碎的聲響,這一聲,攫取住了所有人的註意力。

趙樂儷忽然想起,磨鏡在這一夜同她說過,他要去替他的師姐夏笙報仇。

此前,在為邱振棠治療疽瘡的療程之中,他讓疽毒沈澱在邱振棠的體內,比及毒素沈澱到了一定的程度時——這一盅黃芪高湯,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“磨鏡要殺了邱振棠。”

趙樂儷思緒歸攏,覺知到情狀不太對,也是在這樣的時刻裏,她才清醒地意識到,假令邱振棠遇害了,整座臨武縣必將會面臨無人管轄的局面,更何況,他也參與了這一樁貪墨洗錢案,知曉頗多的內情,指不定還能知曉一些關於胡商兀術的下落和秘辛。

邱振棠還有大用,不能這麽快就死了。

趙樂儷望向了謝圭璋,謝圭璋很快悟過了意,攜著她步入曲院主廊,速速入了庭院之內,尋著了邱振棠所在的寢屋。

兩人甫一入內,先是看到一地狼藉,是支離破碎的湯盅,湯汁灑濺四方。

磨鏡長身靜立於烏木長案跟前,對案便是邱振棠。

他們各立一角,前者澹泊平靜,後者則是滿面驚惶,踉踉蹌蹌地朝後推,擡起手,顫顫地指著磨鏡,不可置信地震怒道:“磨先生,你為何要故意給我下毒?!”

趙樂儷看著邱振棠蒼白如紙的容色,發現自己到底還是來遲了一步,她的心,一寸一寸地沈了下去。

邱振棠胳膊上、脖頸上都是密密匝匝的紅疽,因是瘙癢難耐,他承受不住,拚了命地抓撓著,很快地,皮膚上便是血水漣漣。

這般行相,委實教人觸目驚心。

磨鏡清雋的面容上,仍舊銜著一抹淡淡的笑,儒雅有禮道:“邱振棠,你可還記得夏笙麽?”

邱振棠驀地瞠目,這個名字,聽來有些熟稔,但細致地去回溯,又不能完全想起來。

磨鏡將邱振棠迷惘的容色納入眸底,薄唇噙著一抹譏誚之色:“也是,你自然也記不起來了,當年恭州瘧疾肆行,夏笙救了你一命,你不僅不懂得感念其恩,反而為了謀求暴利,私吞藥方、壟斷藥鋪。”

磨鏡頓了一頓繼續道:“為了堵住夏笙的口,還不擇手段害死了她。”

邱振棠驀然回憶了起來,一抹驚恐之色溢滿面龐,定定地看著他,顫聲說道:“我想起來了,那你、你是……”

磨鏡眸色本是溫和如水,聽得此話,眸底潛藏起了一抹凜冽的色澤,道:“夏笙是我的未婚妻,這幾年,我一直在覓尋各種時機來接近你,就是為了給她報仇。邱振棠,你如今已經喝下了這一盅黃芪高湯,體內的疽瘡之毒,會在半刻鐘內悉數揮發出來,你會感受到生不如死,疇昔你如何對待夏笙,我如今會百倍奉還,她曾經所經歷的、所感受過的一切痛楚,我會加諸在你身上。”

沈靜溫和的一席話,字字句句就像是火鉗觸在肌膚上,教人痛不欲生。

邱振棠額庭之上冷汗潸潸,不知是不是疽毒在體內發作了,他一晌抓撓著臃腫爛潰的皮膚,一晌緊緊捂著心口,大口大口地喘息,好像是呼吸正在被慢慢褫奪一般。

邱振棠返身朝著外處踱步而去,趕巧地,撞見了趙樂儷、謝圭璋一行人。

燭火幽晦不明,邱振棠與趙樂儷二人的視線,在虛空之中對峙上了,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當中,他認出了她——

邱振棠終於想起這位藥倌如此面熟了,因為她就是太子妃喬裝打扮的,他之前在姑蘇城裏,分明就見過她!

邱振棠踉踉蹌蹌地朝著她行去,步履不穩,狼狽地跪伏在地上,正好身軀磕碰在那一灘狼藉之中。

趙樂儷淡淡地註視著他,並未退縮,只是澹泊沈靜地長佇原地。

這廂,邱振棠哀告道:“太子妃,救救我,我什麽都願意跟你袒露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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